病中扎記

昨天傍晚，醫院主診醫生向我詳細解釋病歷，其中包括醫療儀器拍下清晰的照片，我從未見過自己的胃部，表面的皺紋跟豬肚差不多！蠻有趣！不過我的胃部表面，有三處深紫紅色的瘀傷，是曾經出血的現象，該是幽門螺旋菌的「傑作」！

在這段「追查痛楚元兇」的日子裡，我有不少可愛經歷：在我關掉電話住院期間，傻朋友L像神探福爾摩斯般偵查我的近況；加上不少電郵、FB、電話短訊；還有網友們的無數留言，都使我十分感動。

噢！I am not alone!

直到今天，我兩隻手背上仍有四個針孔，咽喉部位仍然不適，都是胃部檢查時候的後遺症。我自誇常常思索生命的學問，卻沒有留意保護自己生命的載體，即是身體的安好。實在有點可笑！

我在醫院的第一個晚上，鄰床聽起來是一個廿來歲的女生，我說聽起來，因為我們一簾之隔，我從未正面望過她；當我小心翼翼地躺下床時，一把尖銳的女聲如schizophrenia般哭起來：

「媽咪！我不想死、不想死！」
「我對不起您們！不能報答您們的養育之恩！」
「媽咪！我好痛啊！」
「我還有許多事情未做啊！」
「我念著我的輝輝！」

這些話語不斷重複，又夾雜著媽媽的飲泣，纏繞著我身邊的空氣一整晚，接近零晨一時，那個「輝輝」來了，他是一個廿來歲的青年人，穿著整齊西裝，還拿著行李箱，看似是從機場趕過來。 媽媽馬上離開女兒的床邊，改坐在遠處的沙發上，讓位置給輝輝 ... 然後，女生安靜了大約一小時，直到輝輝離開為止。之後整晚，她床頂的紅燈亮起了又再亮，護士們跑出跑入，都不知道多少趟。面對同房好奇病友的問候，她媽媽總對女兒的病況三緘其口，簡單地說女兒患上「肺炎」，直到我出院，我只從幾個斷斷續續片段的對話中，估計她患了腸癌末期。

生命多脆弱啊！我的痛楚不算得什麼！